= silent + movie

【榎关】进化论

//不太强烈的榎关

//背景是《阴摩罗鬼之瑕》



玻璃柜中的鸟瞪着眼睛,玻璃一样圆而亮的眼睛一直瞪着我。

不管在这里待多久,我始终无法长时间忍受被这样的目光注视,于是我将椅子挪向另一边,这样就不会因为某种莫名的冲动而去盯着那只鸟看个不停。

角落里的标签记载着鸟的学名和种类,然而简短的介绍并不能描述清楚那只鸟的情况,或者说有些失礼。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奇妙的鸟,全身的羽毛都散发着自然的光泽,翅膀和趾爪的姿态仿佛随时都能腾飞而起,眼睛毫无畏惧地望着每一个看向它的来访者。如果没有笼罩其外的玻璃柜,简直就是一只活生生的鸟。

鸟是标本,也是收藏品。

古往今来,人类的收藏品种类可谓是五花八门。被收藏的物品有其原本的作用,例如八音盒能播放一段短暂的单调旋律、邮票用来粘贴在信封一角确保信件能够成功寄出。一旦变成收藏品,这些功能就派不上多少用场,不过它们却能进化出新的功能,那就是使收藏者获得或愉悦或舒畅的美好体验。这种体验对于我实在是相隔甚远,面对同一类型的成百上千的宝物的心情,可能只有收藏者本人最为了解。

我所认识的人之中,有这么一位,可以说是半个收藏家。他的住所里几乎都是书,但他并不是为了收藏而集聚了数量庞大的书籍,仅仅是因为他本人喜爱阅览。书到了他手上,依然履行着原本记载讯息、传递思想的要务,所以他那满山满谷的各类书本与其说是收藏品,更应该说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。即使我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,如果我那位友人的家里没有了书会是什么样子。

这里的主人也说过类似的话,面对颤颤巍巍踏上城堡楼梯的我,他是这样介绍的,缀满墙壁的鸟类标本是“家人”。这是比收藏品更为珍重的称呼。也许这就是我在被玻璃柜中的鸟注视时会感到不自在的原因。


倚靠着舒适的椅背,我渐渐陷入宽大的椅子里,眼皮也有些沉重。本来我是作为看护者负责照顾躺在不远处的床上的那个人,才会待在这里,结果自己倒打起盹来。

说起来,标本的初始功能究竟是什么。制作标本会尽量避免破坏动植物本身的组织,留存它们原本的样子,然后人类会利用它们进行研究。人类之所以会想到制作标本,可能是受了化石的启发。几滴树脂包裹住了停歇脚步作片刻休息的小虫,数年后隔着琥珀还能见到它当时停在树干的姿态。这样看来,人类不过是模仿自然之力,来保存物种曾经活着的时候的样子。

越古老的标本研究价值也越珍贵,只因为它们与我们是不同时空的产物,现在的人们无法得知过去有哪些物种,有了标本,就等于有了印证它们存在的证据。

有一种说法,人是从鸟类进化而来的。如果有足够多的不同时期的化石或者标本,来证明鸟是怎么一步步变化出人类形态的,大概会造成颠覆性的轰动。按照这个假设,像我这样浑浑噩噩经常分不清哪周哪日的人,现在能在这样豪华的城堡房间里瘫在装饰豪华的椅子上,原来是得感谢鸟儿吗?


不知不觉间,鸟又在瞪着我了。房间里不是只有一个玻璃柜,为了避开这道目光,我准备又转动一次椅子,却发觉没有什么力气能支撑我站起来。于是我只好扭头朝向另一边坐着,正好对着大床。

如果那个人醒着,一定又会嘲笑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。和成天待在狭小的房间、要么发呆要么对着稿纸发呆的我不同,他是个随时随地都生龙活虎、说话中气十足的人。虽然大部分行为都能让人面色难堪,但他那挺拔的身姿和俊丽的容貌却无法让人恶言以对,其背后的家族财团更是能令不少人换上一副笑脸。虽然我讨厌他有时用“猴子”称呼我,但不得不说,比起我这样经常拖后腿的人,他进化得更完全。

最近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案件的副作用,榎木津突然失去了普通视力,尽管特殊的目视能力尚在,但日常行动仍有诸多不便。结果阴错阳差间我居然成了临时助手,一起被委托人邀请到了这里。他拥有的能力简单解释,就是能看见别人所看见过的东西,若那人是凶手,则作案时的情景就会被他完完整整地观看一遍,自然他也就得知谁是凶手。

这只有我们几个“友人”知道的特殊能力,堪称是神迹。在神的面前,所有谜底才会一览无余。而像我这种容易时而掉入陷阱、时而陷入深渊的凡人,在谜面之中苦苦挣扎而不得,仿佛经历一场接一场的噩梦。从这个角度看,榎木津已经不是进化得更高级的人类,而是成为神了。


“神”发出了声音。

“还有水吗?”

我还在发愣,又被他点名叫到。

“又在发呆了,阿巽。”

最近榎木津不再喊我“猴子”,而是改称“阿巽”,这没有使我舒服多少,反而更容易起鸡皮疙瘩。我拿起桌案上的水壶,刚倒好一杯就被榎木津抢过去一饮而尽,有一小半洒到他的衬衫上。由于看不见,最近他喝水的时候经常泼得到处都是,他自己倒是不以为意。

等会儿主人就要接见我们,确切地说是接见榎木津,我一边帮他擦着沾湿的衬衫,一边回想着是否还有可替换的衣服。这时我才注意到衬衫有几颗扣子没扣上,还有几颗胡乱扣错了地方,真是佩服这个侦探原本的助手,要操心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。

将扣错的纽扣解开后,我意识到此刻有些古怪,榎木津的衣衫敞开,站在我能清晰听到呼吸声的地方,白皙到有些不正常的皮肤传来刚睡醒的温热气息。正在我准备从头系纽扣的时候,突然被抵住了额头。

“是在发烧吗?阿巽你体温有些高。”

榎木津用自己的额头来回蹭着我的,用正义凛然的语气说着你可不能倒下、不然我去哪里再找拐杖之类的话。我顿时忘记了本来要告诉他的日程安排,两只手也不知道该继续系纽扣,还是赶紧把他推开。

“你在脸红。”

瞬间我还以为榎木津恢复视力了,然而他却哈哈大笑。

“没想到你马上就去摸自己的脸,真是太好玩了。”

突然榎木津再度凑到我面前,我明白现在的他眼中应该看不见我,可还是有种被注视的难堪感。这和经受房间里四处安置的鸟类的目光注视时截然不同。

我的脑中已是一片混沌,榎木津刚喝完水的嘴边泛着水光,而我竟然一直盯着那里。

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那里离我越来越近,直到耳朵被一股热气猛然烫到。

“快点醒来吧。”


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。回过神才发觉,半躺在床头的榎木津已经阿巽、猴子、关口地交替喊我好久了。

“明明就在这里,却要装作没听见,你是想把我渴死吗!”

喝完我倒的水还不够,榎木津索性抱起水壶咕咚咕咚地喝起来,丝毫不顾忌衣衫被溅上水渍。要是被委托人的势利亲戚们看到榎木津少爷是这样一副做派,不知还会不会硬着头皮奉承。

“伯爵已经安排好见面的地方了。”

最近我感觉自己头脑发昏的状况并没有好转多少,可对于被托付的事情还是能记住,也明白哪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。否则在没人督促的情况下,这个受了重大委托的侦探恐怕早就甩手不干了。我一边去找榎木津的外套,一边企图将刚才荒谬的梦境迅速抛开。

“我说阿巽,在那之前——”

不知什么时候榎木津挪到了我面前,明明看不见,有时却还能移动自如,也是佩服他。他故作神秘地竖起食指晃了晃,然后点住我的额头。

“你想知道我的新能力吗?”

“榎兄你视力恢复了?!”

“都说了是新能力。”

眼看他又要笨蛋关口地叫个不停,我只好摆出虚心受教的姿态。

“刚才是我不好,我不知不觉就打盹了……所以究竟是什么能力,还请榎兄能为我说明一二。”


你知道预言吗。

如果榎木津能看见,映在他眼中的我的样子一定是蠢笨到无可救药的模样。从嘴唇被吻住到结束后的这段时间,我正是以那副呆滞的神情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。

刚才和现在,哪个才是在做梦,我分不出来。

不如说,我现在是“活着”的吗。

我努力转动脑中生锈的齿轮,找寻着能解释这绝对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的光景的答案。

“我记得以前好像和人讨论过,人的梦境有时会跟记忆重叠。用重叠也不太准,总之是大脑会错误地把梦境判断为记忆的一部分。”

看来不是和你讨论的,没想到阿巽在我睡觉的时候干了这种事。榎木津在一旁笑到捧腹。

所以榎木津是看到了我那荒唐的梦,才会做出如此举动,还美名其曰“预言”。不知怎么的,我松了一口气。

话说回来,说什么干了这种事,做梦这种事是无法用意识控制的,也许与潜意识相关,但那也不一定就是心中所想啊。难得有大段组织好的对白,我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。

“不过你也快点醒来吧。”

我可不想看到唯一的拐杖陷入泥潭里。耳边除了稍纵即逝的温热气息还感受到轻微的触碰,等我回过头,榎木津已经走到门口。

刚才那是,亲吻吗?

不容我待在原地东想西想,侦探的喊声已经响彻走廊。

“不管怎么样,这次你也得打起精神大显身手一回啊!”


走廊两侧,不计其数的鸟的眼睛默默注视着我。

人类这个物种存在于世,不知经历了怎样的进化,往后说不定也会继续下去。

像我这样站在泥潭边缘、又总被拉了回来的人,是该感谢没有被进化的洪流抛弃,还是该感谢神明救赎?

我挺直了一下腰背,活动着久坐后僵硬的臂膀。那被鸟类目光注视而产生的重压感,似乎减轻了不少。

“等等我,榎兄。”



End


P.S
看阴摩罗鬼越到后半段越不禁感叹“哇这是榎关吗”,兴致勃勃地开启脑补模式却使不上什么劲,于是基本通篇都是关口一个人在不停叨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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